如果说《论语》中的“过犹不及”是中国对人生哲理的总结,那么著名德国建筑师凡德罗的“less is more”(少即是多)就是西方在此方面遥相呼应的感悟。而这次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大流行,更是让人们对东西方先贤们的智慧有了许多直观的认识。
先拿自己来说,疫情之前平日里总是忙得不可开交,开会、出差、录节目、写头条、参加论坛、商务应酬、朋友小聚……感觉都是必不可少,甚至就连洗个澡、撇个条,都要精确到分钟。
可如今细细数来,我也有整整一百天没有了会议室的正襟危坐,没有了酒桌上的觥筹交错,没有了第二天宿醉的难受,没有了从一个机场到另一个机场的奔波,更没有了一觉醒来,错把杭州做汴州的迷惑……
同样,一段时间以来,整个人类社会也少了很多以前被视为不可或缺的东西,比如纽约第五大道车水马龙的喧嚣,比如东京银座光怪陆离的广告,又比如孟买郊外工厂烟囱的滚滚浓烟,米兰街头的热情拥抱以及马德里足球场的山呼海啸。
更有甚者,连香奈儿也不香了,因为生产消毒洗手液了;爱马仕也没人爱了,因为开始做防护衣了;牌不打了,马不跑了,就连广场舞都不跳了,许多人类习以为常,甚至赖以生存的工作方法,生活方式现在也都减少了,暂停了,没有了……
可是,虽然少了这么多东西,但我却发现,我的生活并没有单调乏味,人类社会也没有就此崩溃,而地球,也没有停止转动。
尽管人类一思考,上帝就发笑,但这仍不禁让我在想,以前这些必不可少的东西,是否真的是那么不可或缺呢?
想到最后,上帝没笑,我笑了,因为想明白了。
其实,在新冠疫情重击之下,生活还能继续,太阳照样升起,不是人类的生活内容少了,而是生活的方式变了,是做人的方式变了。
对我而言,从以前连周末都要在酒桌上的推杯换盏,变成了这三个多月每天固定的奋(搬)笔(砖)疾(不)书(止);从以前独自在午夜街头的酒后慢跑,变成了和孩子锻炼聊天的陪伴时光;从每天一睁眼一闭眼就对着各种尺寸的屏幕,变成了睡前终于可以翻几页闲书;从之前的83公斤,变成了现在的79公斤……
而对人类社会而言,从之前的名为尝遍山珍,实则涂炭生灵,变成现在的保护动物,人人有责;从之前动辄冠盖云集、酒池肉林的各种路演发布、海天盛筵,变成了今天的隔空举杯,网上party;从之前不用公务机好像就没公务,到现在G20的领袖都召开网络视频会议;从之前不吃老婆饼却到处找“老婆”,到今天老老实实在家陪老婆(据说不老实的都得新冠了)。
而更可喜的是,你我的变化,人类社会的变化,让地球也发生了变化:
泰国普吉岛熙熙攘攘的游人少了,濒临灭绝的棱皮龟却多了;智利圣地亚哥街头不堵车了,却有了几头之前在安迪斯山昼伏夜出,但如今勇于进入人类世界探索的美洲狮;美国旧金山附近水域的渔船少了,但却突然看见久违的海狮在游弋戏水……
新冠疫情是进入新世纪以来人类最大的自然浩劫和社会危机,但是,即使如上古时代物种大灭绝时期的天塌地陷、万物凋零,地球上的生命也没有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毅力。时至今日,地球已经历经了5次物种大灭绝,可每一次所谓的灭绝,都让之后的生命之花绽放的更加绚丽。而之所以能够这样,是因为生物在适应环境,在调整自己,在变化中求生存,在危机中图发展:
当3亿6000万年前的一个正午,印度洋海滩上一条空棘鱼为了获取阳光中的能量,即使没有童话中的王子,也忍痛上岸,这才有日后陆地万物的繁衍;
而一亿五千万年前一个傍晚,赤道边的欧洲群岛上,一只始祖鸟正拼命躲避一条格氏蛮龙的追捕,走投无路之际,它在悬崖边绝望的全力一跃,才有了今天雄鹰的搏击长空;
而当60万年前的一个黑夜,第一个发现火能灼伤自己,但也能驱赶剑齿虎的北京猿人咬紧牙关,强忍恐惧将火种带回周口店龙骨山的山洞时,就点燃了“东方1号”宇宙飞船征服太空的熊熊火焰……
生命的历史长河中,任何一次变化、演进都是痛苦的,但不变的物种灭亡了,改变的物种兴旺了。而正是这种变化,才是人类得以延续,地球保持生机的关键所在。
如果说新冠疫情带给了我们沉重的伤痛和教训,那它也能让我们重新思考工业革命以来人类的生活和工作方式,想想有哪些是安身立命的基础,有哪些是过眼烟云的虚空,有哪些是貌似必须,但实则需要改变。
也许这种变化会造成不适,甚至会难以忍受,但我们要明白,勇于改变,便有人类文明延续的春天再现;不思悔改,就是人类繁衍生息的安魂之曲。
可以说,这是大自然在给人类一次重新选择怎么“做人”的机会,希望每一个“人”都要珍惜,为地球,更是为了我们自己……